道可特研究丨企业刑事合规探析及防控建议

2020年3月起，最高人民检察院在上海、江苏、山东、广东的6家基层检察院，试点开展“企业犯罪相对不诉适用机制改革”。检察机关对于办理的涉企刑事案件，在依法作出不批准逮捕、不起诉决定或者根据认罪认罚从宽制度提出轻缓量刑建议的同时，督促涉案企业做出合规承诺并积极整改，促进企业合规守法经营，预防和减少企业违法犯罪。2021年3月，最高人民检察院决定扩大企业合规改革试点范围，部署在北京、辽宁、上海、江苏、浙江、福建、山东、湖北、湖南、广东10个省市开展为期一年的第二期试点工作。

近年来不断发生知名企业家在取得辉煌成就的事业巅峰期，却因犯罪身陷囹圄，令人扼腕叹息。刑事法律风险不仅导致这些企业家光环不再，失去人身自由，而且严重影响企业正常经营，丧失发展机遇，甚至关门倒闭。

一、企业家刑事法律风险大数据分析

企业家“entrepreneur”一词是从法语中借来的，其原意是指“冒险事业的经营者或组织者”。可见，企业家与生俱来富有冒险精神，经营活动处处存在风险。经过改革开放四十多年的飞速发展，我国的企业家数量呈现爆炸式增长，业务领域覆盖社会各行各业，经营活动范围逐步走向全世界。在产业融合发展、技术迭代革新、商业新模式层出不穷的大背景下，企业家固有的知识体系和实务经验，已经不足以准确发现、识别、应对纷繁复杂的商业活动中蕴藏的各种法律风险。其中，对企业家影响最大的就是刑事法律风险。

2021年4月24日，由北京师范大学中国企业家犯罪预防研究中心、中国刑法学研究会、北京企业法律风险防控研究会主办，北京师范大学刑事法律科学研究院暨安徽师范大学法学院承办的“第八届企业刑事合规高端论坛”上，北京师范大学刑事法律科学研究院院长、中国企业家犯罪预防研究中心主任张远煌正式发布《2019—2020企业家刑事风险分析报告》，现将报告数据简要分析如下：

1、企业家犯罪规模

2、企业家犯罪年龄分布

3、企业家涉及高频罪名

二、企业家涉及刑事犯罪原因分析

1、根本原因：从国有企业家犯罪类型来看，主要是由于政府与市场的关系未能理顺造成的。同时掌握权力、资源、资本的企业家，控制着相当数量的社会财富，一旦出现制度漏洞，就容易走向权力寻租。从民营企业家犯罪类型来看，主要是由于民营企业融资困难，市场准入受限。前者导致大量民营企业存在生存危机，无法取得资金支持，不能扩大生产规模，提高经营利润。后者导致先富起来的一部分民营企业家，拥有巨大的社会资金，却缺乏畅通的投资渠道，只能通过投机方式进行投资。

2、客观原因：对企业家的制约规则缺失、监管不到位。很多国有企业家本身就兼有政府官员背景或拥有和政府沟通、取得资源的先天优势，加之严格规范一把手的制度尚不健全，监管措施流于形式等客观因素，导致国有企业家容易陷入刑事法律风险之中。民营企业家在企业经营中涉及的吸收公众存款、逃税、避税问题，根本原因是企业融资渠道不畅，税费负担过重。

3、主观原因：许多企业家特别是民营企业家，没有树立规则意识和契约精神，没有把刑事犯罪作为经营风险来认识和对待。部分企业家法律观念淡薄，缺乏现代企业意识。有的民营企业家仍习惯于将企业资产视为个人财产，认为是自己创立的公司，就可以随意支配，根本没有把侵占、挪用与违法犯罪联系在一起。部分企业家在企业起步阶段，以“权力”、“关系”、 “金钱”充当开路先锋。久而久之，就错误地把行贿、洗钱、内幕交易等视为谋求企业发展壮大的正常路径。

三、企业刑事法律风险防控建议

1、强化法治观念，加强法律培训，树立合规经营意识，防患于未然。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法治国家的大背景下，缺乏法律意识和法治精神的企业，注定无法走得稳、走得远，甚至可能会触犯法律红线，遭受法律制裁。2019年以来，各级政府部门大力提倡“千所进万企”专项法律服务活动，通过设置常年法律顾问等方式为企业和企业家提供全面法律服务，防范和减少企业经营管理过程中的各种法律风险。

2、建立重大事项合规审查制度。科学、量化重大事项认定标准，制定企业重大事项问题清单。对于重大事项，既要进行常规民事合规论证，也要进行刑事合规论证。常年法律顾问与专业刑辩律师相结合，多角度、多维度分析论证法律风险，制定切实可行的应对措施。

3、企业应当建立合规风险评估机制，赋予合规部门相应职权，推动企业管理全面纳入法治轨道。经调查发现，绝大多数国有企业确实设置了较为完整的合规体系。但是在实际运行过程中，仍然存在领导一言堂，内部监督缺位，企业合规流于形式的情形。企业应当从制度层面保障合规部门的权威地位，可以考虑赋予合规部门一票否决权，让合规人员全面参与企业重大事项决策，形成一套行之有效的合规风险评估机制。

4、定期对企业进行“综合体检”。综合体检是指企业、企业家在没有受到任何刑事指控之前，定期聘请律师帮助企业进行法律调查，及时发现法律风险，提出应对方案，依法化解可能发生的刑事追诉。同时，律师为企业提供一般性合规业务咨询，开展合规培训，梳理企业文件，发现法律漏洞和法律风险。在企业设立、投资、融资、并购等方面提出规避法律风险的合理建议，让合规审查成为企业经营管理的必要环节。

5、开展专项刑事合规审查。在企业、企业家已经面临明显的刑事法律风险的情况下，或者是企业经营面临特别重大事项决策时，律师为其提供针对性的防范或避免法律风险的专项法律服务。律师基于专业的刑事法律知识和业务经验，通过专项刑事合规审查，出具刑事合规报告书，提供完整、合法、规范、可行的刑事合规调查报告和咨询建议。

6、建立危机反应机制，掌握危机公关策略。企业家一旦面临刑事追究，在被判处自由刑的同时，往往会附加没收财产或者高额罚金；企业被认定为单位犯罪的，一般也会附加高额罚金。据统计，罚金刑适用比例为65%左右，其中民营企业家被判处的罚金最高额远高于国有企业家，两者罚金最高额分别为28000万元、500万元。通过聘请资深的刑民交叉专业律师提供全程法律服务，在法律规定范围内尽可能降低企业、企业家可能遭受的刑事处罚，特别是罚金的适用幅度，减少对企业后续经营发展的不利影响。

7、形成企业合规文化。企业应当通过多种形式的培训活动，既从正面引导，又从反面教育，真正把合规意识深植于企业家、各级管理人员和普通员工的内心深处，用法律规范管理，用制度引领发展，形成浓郁的企业合规文化，让合规审查成为每一位员工的自觉行动。

四、促进企业依法合规经营发展，培育企业核心竞争力

2021年6月3日，最高人民检察院举行“依法督促涉案企业合规管理、将严管厚爱落到实处”新闻发布会。最高检党组成员、副检察长杨春雷表示：当前，我国经济社会发展面临诸多挑战，各类市场主体实施的经济犯罪明显增多，检察机关开展企业合规改革以改进司法办案为切入点，会同有关部门综合运用经济、行政、刑事等手段促进企业依法合规经营发展，体现对市场主体的真“严管”、真“厚爱”， 推动运用国际规则服务企业走出去战略，为更高水平对外开放提供司法保障，推动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无论是从国内企业合规改革需要来看，还是从企业进军国际市场的发展角度来看，民事合规与刑事合规相结合的企业合规审查，已经成为关系企业及企业家事业成败的重要因素。做好企业合规审查，能够有效防控企业刑事法律风险，能够促进企业平稳、健康发展，能够促进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