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凯视角丨恒大为何在美国申请破产保护

导读

2023年9月28日，中国恒大接到有关部门通知，公司执行董事及董事会主席许家印因涉嫌违法犯罪，已被依法采取强制措施。

此前，8月17日，中国恒大集团在美国纽约申请破产保护。

首先，需要明确的是，申请破产保护是一种法律程序，目的是为了给企业提供一定的保护和时间来解决债务问题。此次恒大集团申请的破产保护依据的是《美国破产法》第15章，主要是起到辅助性质，在这种程序下，企业可以与债权人进行谈判，达成债务重组协议，以减轻企业的债务压力。同时，在破产保护期间，企业的经营并不会完全停滞，而是会继续运营以维持企业的生机。

在我国的《企业破产法》中，并未引入“破产保护”这一概念，破产保护一般是指《企业破产法》中的破产重整。且我国《企业破产法》不适用境外企业的破产，我国法院也不受理境外企业的破产。

恒大在美国申请破产保护，究其原因，主要在于《美国破产法》的适用效果可以充分保护恒大自身权益和债权人合法权益，同时法院的承认将起到类似背书的作用以促进恒大离岸债务重组顺利进行。

（一）充分保护自身和债权人权益

破产保护的落脚点是“保护”，而非大众理解的破产清算。《美国破产法》第1519条规定，提交承认申请时可被授予临时救济，例如冻结对债务人资产的执行和美国境内的诉讼。今年7月恒大的财报显示，恒大集团资产1.8万亿，负债超过2.4万亿。8月16日，恒大收到立案告知书的公告。恒大申请美国破产保护，目的也是实现债务重组，可以避免海外债权人在美国提起诉讼，扣押恒大在美国的财产，给予其时间以缓冲债务。这将有利于恒大整合全球资产、加强与不同地域债权人对话。只有当债权人和包括债务人在内的其他利益相关方的权益得到充分保护时，法院才可以根据其他条款修改或者终止救济。

由此，恒大申请美国破产保护能够在最大限度上保护其自身权益，同时确保美境内外债权人对恒大资产的同等权利。

（二）提高离岸债务顺利重组可能性

如前所述，恒大集团的股份由2022年3月21日上午九时起停止买卖，其清盘呈请聆讯已经推迟了5次，而想要复牌交易，必须撤销或解除清盘呈请。美国的破产保护能一定程度上保护美境外债权人的合法权益，这就是为恒大重组提供了类似背书的作用。

参与美国破产法第15章案件的当事人来说，一旦启动辅助程序，境外债权人享有与本国债权人相同的权利。同时对清偿顺位也予以了保护，排除特殊情况，境外债权人的债权不得仅因该债权的持有人为境外债权人而低于普通债权的顺位。即申请破产保护后，美国的债权人将与境外债权人获得同等比例的赔付。若恒大被美国破产法庭受理破产保护，对恒大的债权人来说无疑是利好消息。一方面，因为一旦承认恒大的境外程序，恒大美境外的债权人和美境内债权人在参与辅助程序上具有同等的权利；另一方面，涉及恒大的债务纠纷以及诉讼将因为破产保护通过而全部停止，从而避免各类债权诉讼给公司日常经营造成干扰。有利于增强债权人对恒大资产价值存续的信心。因此，美国法院承认恒大的境外程序并不会影响到美国境外债权人的合法权益，反倒可以保证恒大资产不被美国境内债权人申请执行，以保全资产价值。

恒大申请美国破产保护，成功与否都能缓解其压力。若美国法院承认恒大的“域外程序”（包括主要程序、非主要程序），美国法院均能为恒大提供临时救济、自动中止救济和自由裁量救济。若美国法院不予承认“域外程序”，恒大也能在“自提交承认申请之时—法院就该申请作出决定之时”提供相应的临时救济。以上情况都有利于为恒大债务提供背书，向其债权人和投资者传递一个信号，表明其正在积极寻求解决债务问题的方案，且自救方案可行性高，为债权人提供信心，以增加开曼、中国香港离岸债务重组计划成功的几率。

恒大为什么能申请美国破产保护？

（一）国际示范法的支持

随着经济全球化，大型跨国企业集团几乎在全球各地都有债权人、债务人及资产，随之而来的就是各个司法辖区需要互助和承认执行。因此联合国国际贸易法委员会制订了《跨国界破产示范法》，各国再根据示范法的原则制定国内法，以此协助跨境破产。《美国破产法》第15章就遵从上述示范法，规定辅助程序和其他跨境破产案件。

（二）符合美国境外程序要件

恒大申请美国破产保护首要问题在于管辖，恒大集团在中国香港上市，注册地是英国开曼群岛，开曼群岛属于普通法系，和美国破产法相互兼容。普通法系的管辖权奉行的是最低关联度原则，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长臂管辖原则”，只要该案件或者当事人与管辖法院具有联系，不论该联系程度高低，该法院都拥有管辖权。因此，恒大虽然注册在英国属地的开曼群岛，但其投资者中若包含美资且属于曼哈顿法院管辖，那么对于恒大申请的破产保护曼哈顿法院就有法定管辖权，可以允许恒大在美国申请破产保护。

恒大资产权益大都归属在境外，在中国香港上市，其于今年3月22日公布境外债务重组方案，发行了大量的美元境外债，截至今年7月31日累计余额为168亿美元债，其美元境外债券大部分受美国法律管辖。恒大面临的大量美元债券逾期兑付，美元债券一般约定债券的重组的准据法为纽约州的法律，受纽约州法院的管辖。恒大在美国申请破产保护，一旦获得通过之后，美国境内的债务人就不能对恒大提请诉讼，更不能对恒大的资产采取相关强制执行措施，这样能够给恒大提供一个缓冲的空间，为他们债务重组提供有利的外部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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